郑泉水院士：从“A型人才”到“X型人才”的选拔与陪长
郑泉水
■ 深圳零一学院（筹）创始人
■ 中科院院士
■ 清华大学钱学森力学班首席教授
完整版发言：
尊敬的张丹院士、王建利博士、郝景芳博士等参加这次论坛的嘉宾们，芦平和韶华两位主持人，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我的报告题目叫做“从A型人才到X型人才的选拔与陪长”。我为什么用“培长”这个词？陪长（zhang，第三声）指的是老师陪着学生成长，（其中学生是主动的）这和（学生）被动的接受教育是不一样的。什么是“X型人才”“A型人才”？我们人天生是X型人才，教育把我们变成A型人才。过去，我们的选拔方式有一些落后，只能用单一的选拔方式，（培养出的A型人才）足可以应用当时的社会需求。现在，X人才变得非常重要，我用A和X作为我们的主题。
什么叫做A型？本质上它是外驱的，比如说总分A的话，因为只能用单一指标描述，它是比较短期，所以为了实现门门都A，是不允许你失败，不管你擅长不擅长都要拼命去获得A，它适应的是知识优先的情况、已知的情况、确定性的情况、封闭系统的情况、最多是慢变系统的情况。我们中国人大概有一千多年就是在这样的慢变（系统）中，中国领先一千多年，我们用了非常好的体系就是科举体系。什么叫X型人才？它是内驱的，是寻找自己最初梦的方向，在我们的教育环境（指零一学院）是鼓励他全力以赴追求的，追求包涵舍得、包涵力出一孔，包涵长期主义，包涵探险、敢于失败、开放，所以它适应的是知识爆炸、未知越来越多、不确定性越来越强的时代。
X是一个开放系统、快变系统。大家知道，人工智能时代使得知识爆炸，呈指数增长，这（指从A型人才到X型人才培养）是我们必须要完成的转折。大概20、30年内，我们可能会经历人工智能（从智能角度）超过人类的历史性进程，教育一定要跟上，否则我们是跟不上时代，会被淘汰的。
图1. A型、X型和XA型人才
零一学院的基本理念是什么？是从出口设计，以终为始。钱班也是从出口设计，创立钱班之前， 我在全世界，哈佛、MIT、剑桥、加州理工等等（顶尖高校）跑了一圈看看他们想（要）什么（学生）。比如说MIT、清华等世界级的大学，他要挑战未来20年左右的重大问题，不仅是X型人才，必然是X型人才的拔尖，我它叫做XA；华大基因、华为他们需要什么人才，什么样的人才会被他们吸引过去，我从这个角度设计的。这样的人才因为是演进的，导师是在一些从事过成功的从0到1的创新大导师，像在座的张老师（等几位嘉宾）就是这样的导师，能够吸引到年轻的老师、研究生、年轻学者。从这个角度来看，年轻导师必须要有大导师引导，大导师自己也在找（年轻学者）。为什么本科是很关键的抓手呢？本科是一个转折，从基础教育转到用近代科学解决实际问题，所以是非常好的抓手。以此为出发点，最终要影响到家庭。
我们每个人生下来都是X型的，内心都充满好奇，只是我们的教育因为规模化生产把人变成A型，每个人在有限的范围里面做到极致，延续至今到不同的学校。这个问题不完全是中国，全球都是这样的，只不过中国跟科举结合得更紧一点，所以比较“突出”。
在这样的教育体系下当然也存在一些漏网之鱼，张丹院士就属于漏网之鱼， 我们在座的导师基本上都是，我自己也是一条漏网之鱼。（这样的学生）虽然进不到那么好的学校，但是进到零一学院，用更加雄厚的资源，我们现在就有几十位院士和诺奖（获得者），（在零一学生可以师从）全球的大导师。我相信报名的小伙伴们很多其实就是希望冲出这个网；家长也是这样，我听说有（不少）家长从很远的地方奔过来。
零一学院的基本模式是非常简单的，刚刚Kenn介绍Minerva模式适用普遍的，但是它依然还是从物化（角度讲）。我们通过（清华钱班十二年的）实践，探索出更本质的钱班模式。现在开创零一学院，我希望找到一帮X型学生，导师深度参与陪长，这一点极其重要。但是怎么找（导师）非常难，我希望有一个恰当的数量，我希望零一学院未来可能有400个学生，在零一学院大导师有30个左右，全球（联盟的大导师）可能200个左右。
零一学院的模式抓手是什么？是通过问题，这个问题不仅要能够把学生激发，同时也把导师激发。零一学院的模式困难点就在于怎么去实现匹配（导师、学生与问题）。钱班做了12年，其实最核心就是怎么匹配，使得学生跟大导师玩得很开心，开心得不得了。我就举几个例子，我这一次稍微深化一点。（简化版见郑泉水在零一暑校2021开学典礼的讲话https://mp.weixin.qq.com/s/LJ18r3rStYaSzEQfJjA7qQ）
这是最新的一个例子。一个月之前不到，我跟楼老师稍微进一步交流了，大家知道最近两次诺奖物理奖都是给了黑洞相关，跟引力波相关的（研究）。马竞泽刚刚大三结束，他对天体非常感兴趣，最先他想把土星稍微研究一下，他觉得火星已经没有希望，而且我们都去了，他想去土星，土星是最大的星。他听了楼宇庆教授的课，楼老师说你这个东西很好，但是不是最好玩的，最好玩的是我们现在发现一批黑洞解释不了，马竞泽说这个好玩，他说为什么解释不了？楼老师跟他说，说不定跟流体相关，因为那个是电磁流体，钱班学生数理基础和力学基础非常好，力学就是从牛顿力学往上往下，能够做复杂体系，像台风都可以研究。用这个（电磁流体）研究之后，基本上现在漏网的黑洞基本都在可解释范围。楼老师说他们俩其实根本不是一个系的，就是因为大家心心相印，晚上12点、1点有什么好结果电话就来了。这是好的问题，但是怎么发生，不管用哪个系可能框不住这个想法，钱班是完全放开的，所以他是在钱班跑到物理系去了。
我们跟华为第一次合作就是2019年，产生了好几个案例了，前不久一个星期之前我跟华为一起来交流，华为就讲了好几个案例。这是其中一个，我觉得这个案例特别曲折，这个同学拿到物理竞赛金牌，但是一直找不着（感兴趣的问题），他是X型学生，他对成绩不太在意，弄得自己很难受，差一点不能毕业，也不来劲，找不着（兴趣点）。找不着的原因可能就是，在清华我们提供的问题不能点燃他，有的太简单有的太难，有的不对方向，所以他试了三年还没有找到，刚才前面的例子是三年级的，这是第四年才找到，也有第二年找到的。我们讲的这个学生，去华为的时候找到了，他去华为以后解决了华为的重大问题。
（黄轩宇）这个案例是第一年点着了，第二年做得很好，第三年开始带一大帮博士、博士后做超滑，这是看上去非常难的，博士和博士后都不敢做的事情，本科生就做起来，做了以后就成了leader。确实有时候第一年，有时候第二年，第三年，这是说不准的。
零一学院的规划是什么？它是有近期、中期的。暑校很重要的任务就是选拔出X型学生。高中的学生有的想参加高考就参加高考，有的人不想参加高考或者不能参加高考，比如说国际班。如果参加了高考，你愿意可以选择进联盟学校，你也可以到零一学院，不要学位。选择去海外读书的，也可以到零一学院来。你看到这样的大趋势， 2021年15个最好的公司，苹果、谷歌等等不要学位，我们也不要你的高中毕业证书，你高一也可以进来，是一种放开的。
我们的生态是进化的， 2018年我做超滑选了坪山产学研基地。我选进来的时候这个房子空了不知道好多年，没人进来，2018年我进来，2021年整栋楼全满了，都是高科技的，发展得很快。零一创新论坛2021有连续四个论坛，很多新型的学校参与论坛活动。7月30日、31日我们还在开一些顶尖大学中学的联盟会，零一学院不是我们创新教育探索的终点，我们还有一个梦想中的更好的学校。
我们创办零一学院不是只是做学校，我们希望实现从0到1解决问题。从0到1非常难，伴随有两个死亡谷，产生技术是一个死亡谷，从技术到产品也是一个死亡谷。这个周期很长，20年。超滑就是一个底层技术，它是有可能产生很多技术的。我就想用像以色列一些模式，由学生创建一个公司，发展新的技术，在实战过程中会产生很多以前从来没有的东西，由我们把它造出来。这是一个巨大的产业，天地太宽了。
最后讲一下希望，犹太人的诺贝尔奖得主是196人，但是当我们普遍的教育创新达到犹太人的水平的时候，我们多少金牌？我们是19600个诺贝尔奖（笑）。
现场互动问答
主持人 徐芦平：非常感谢郑老师，因为现场的同学很可能就会成为19600未来的诺奖当中的一位，现场欢迎同学两个非常简短的问题问郑老师。
同学A
您好老师，我想问一个问题，最开始在课上讲到人天生都是X型人才，存不存在这样的一个人，他生下来就是一个A型人才，在外驱作用下发挥出自己比X型人才更强的能力，存不存在这样的情况？还有就是我们如何判定生下来的人大部分是X型人才这件事情的？
我只能说猜，天生就是大多数都是X型人才，X型人才非常重要的是具有好奇心。为什么说好奇心是普遍的？因为我们的生下来如果不好奇，周边的环境一改变我们都死掉了，因为我们要适应周边环境改变，所以必须好奇，如果不好奇我们的基因就存不下来，所以我猜是我们天生都是X型人才。后面慢慢的，很多人被修剪成A型人才，我不是说A型人才不重要，A型人才非常重要，A型人才能够方方面面考虑得非常周全，我们需要一个团队，假如说全部是X型人才我们的社会也组织不起来，怎么把大家组织起来是相当需要A型人才的。所以需要大量的A型人才，因为我们人群是社会种群动物，我们的基因没有A也不可能生存下来。
郑泉水
同学B
郑老师您好，我想问一下您之前一直说我们通过五维的评价体系到这里的，这五维是哪五维？我觉得在座很多同学大概不会都像我这样的，我经常会质疑自己，我觉得在目前的A的评价体系里面我可能不是完全的A+型选手，我怎么判断自己是不是X型选手，还是我只是有一堆问题没有解决方案？
刚刚宣传片里面说这个人变得越来越胆小不敢去问问题，小孩是没有畏惧的，无知无畏，每个人都是敢问的。只不过在一些教育过程中，有人说你问题怎么那么麻烦，然后不断把好奇心干掉。“五维”抓的是内心，内心都是想做的事，后面说觉得你这个东西不能适应未来的需求，家长说你不能这样，他的需求是根据他的，但是在他以前的时候，他这个社会慢变的时候他的需求是对的，但是他不知道，他又要求你知道，所以整个逻辑是错的。第一个维就是X（的）交叉点，是心，就是你内心想做的事。四个X（的分叉），一是开放性，就是你要好奇、开放；二是要做，坚持做，敢做，坚持做；三是要智慧，这个智慧包括你在什么地方都能学习，情境中学习可能更加重要；四是人类具有的，我们团结在一起，构建领导力，能激发他能，是这个五维。
郑泉水
主持人徐芦平：谢谢郑老师。刚才很多同学举手站起来问的都是非常挑战的问题，幸运的是你们接下来两周有非常多的机会跟郑老师面对面甚至私下问问题。郑老师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回答你们提的问题。我期待你们把郑老师问倒的问题。我们前厅有非常漂亮的装饰，有你们的海报和你们的设计，有两根柱子是白的，你们问倒郑老师的问题我们就贴到柱子上面。接下来的两周你们有没有可能在零一学院柱子上青史留名看看你们能不能问出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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