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天色已微亮。早起的晨练者三三两两来到花坛。

段娜说：“哎呀，人多了，咱们走吧。”

李守杰以为她想结束谈话，就说：“好，咱们改天再聊。”

“师兄，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儿吗？”

“呃……没有。”

“要不先到我家吃完早点再走？我做给你。”

李守杰沉吟一秒，同意了。

两人来到间小小的出租屋。里边装修简单，有几样最基本的家具电器。

和孙倩不同，段娜房间里挂满了孩子照片，连门上都贴的有。

李守杰看了看，觉得这孩子跟她特别像。

段娜忙活了一小会儿，端出两碗担担面。

李守杰一尝，麻辣鲜美，口味纯正。

“太好吃了！”他赞不绝口，“很久没吃过这么地道的！”

“好啊师兄，你要喜欢，我能天天做给你吃。我还会做好多菜，好多小吃呢！”

段娜麻利地把桌子收拾干净，洗碗去了。

李守杰则坐在桌旁抽了支烟，百感交集。

短短一夜，他就感受到段娜温柔善良、朴实节俭、吃苦耐劳等好品质，在当代都市女性里真不多见。虽然他大她九岁，但有了师兄妹这层关系，感觉不出丝毫代沟。

是否该选她做老婆？

不能冲动。李守杰告诫自己。他的毛病就是易被感动：以前被张嘉丽感动过，遭受了十年浩劫；后来被艾秀静感动过，被宰了个鲜血淋漓。今后，再不能轻易感动。

正胡思乱想，她捧上一杯热茶。

“茶叶不好，你别嫌弃啊。”她自我解嘲。

李守杰低头一看：大片的叶子，浑浊的茶汤，确实不是好茶。但茶叶不好情义重。他呷了一口，口感并不比君山银针西湖龙井差。

又聊了一会儿，李守杰忽发现段娜的头已经靠到了他肩上。

他没有抗拒。他也舍不得抗拒。反而像大哥哥般抚摸她的头发和脸蛋。然后闭上眼睛，深嗅她头发里散出的香波气息。

缠绵片刻，段娜明显有了反应，胸脯一起一伏；又抬头给了他一个深吻。

段娜起身，连带着李守杰也起来，慢慢地边吻边把他推倒在床，压在他身上继续深吻，喘息声越来越急促。

李守杰跟做梦一样：咦？这可是第一次见面啊，怎么到床上了？

昨晚才和孙倩大战三百回合，李守杰早已弹匣空空；又熬了一夜疲惫不堪，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但他没有推开她。

他怕这样做会让她感到被瞧不起——人穷时自尊心往往敏感。

想到这里，只好牙关一咬摊成个“太”字，刘胡兰就义般任她摆布。心想：“这就叫‘穷则独自撸管，达则与多名女性发生和保持性关系’……”

她边为他宽衣边问：“守杰，我离婚到现在，大半年没做过了，你该不会觉得我放荡吧？”

“不会。我知道那种感觉。”李守杰再度轻抚她。年轻的面孔，即使不用化妆品，也如锦似锻；清澈的眼睛，虽饱含忧郁，却也遮不住善良。

她把头凑了凑，紧靠他的臂弯，闭上眼睛享受片刻的安全。

李守杰辞别段娜。

她给他的印象太好了，以至于他屡屡有种想做出终选的冲动。

但随即冷静下来。

他经历的所有女人，第一印象都很好——张嘉丽、艾秀静、孙倩，谁在初识时表现不好？问题都是慢慢暴露的，最初的美好总会被日后的不堪所取代。要不古人怎会有“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感慨呢？可见第一印象并不代表什么。要想确定一个人，还需日久见人心。

那么，孙倩和段娜，她们谁是Ms.Right？

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加上一夜未眠、两度春风，体力脑力严重透支，恍惚中竟又把车开回孙倩楼下。

待车停稳，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李守杰扶着方向盘，犹豫着该不该上去。乱成一锅粥的脑子全无章法，一会儿想找地方静一静，一会儿又想跟孙倩聊一聊——段娜出现后，他想结束和孙倩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了。

他拨了孙倩的手机。

无人接听。再拨依旧。

“怎么不接呢？”李守杰咕哝道。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哪怕她在开会中不方便接，也会立即发来短信解释。

他紧张起来——昨夜他离开时孙倩累得都没起身，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没准她有心脏病什么的？

他头皮一阵发麻，立刻下车冲上楼去，一个劲死按门铃。

按了好几分钟，孙倩也没开门。又拨手机，仍无人接听。

李守杰如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料定她出了状况。

焦虑中他拨打了110：“你好，我有个朋友……可能有心脏病，我按门铃怎么也不开，打电话也不接，我非常担心她……”

“那您该拨120啊。”接话的女声说。

“问题是我根本进不去！你们能不能过来帮忙开一下锁？”

“这要她本人申请才行。”

“可她可能出状况了啊？”

“你是她什么人？”

“呃……”他犹豫了一下，坚定道：“我是她男朋友。”

“那不行，得要她的直系亲属申请。配偶或父母。”

“同志！”李守杰急了，“人命关天啊！我身份证工作证都带着，你们来个警察陪着进去看看不就行了吗？求你们了！”

“好吧。”女声这才问，“请说详细地址。”

收线后李守杰还不甘心，又拨打了一遍孙倩的手机。

这次，她居然接了。

“天。”李守杰一块石头落地，顿感浑身乏力，“你没事吧？”

“没事啊？你怎么忽然这么问？”

“没事就好。我刚才起码给你打了几十个电话，你都没接。”

“不好意思，昨晚我把手机调振动了。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是担心你。”

电话里孙倩笑了：“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昨晚睡得可香了，这才刚起床。”

“你是睡好了，可把我折腾苦了。快给我开门吧。”

“啊？你在门外？”孙倩惊讶道，“马上就来。”

门开了。着睡衣的孙倩神清气爽红光满面，看来确实休息好了。

见到李守杰，她盯了几秒关切问道：“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别提了。”李守杰有气无力，“我敲了十几分钟门，打了几十个电话，你都没反应，以为你出什么事了。还打了110报警，请人家帮忙来开锁呢。得赶紧拨过去解释一下。”

李守杰向110讲明情况，这才换了拖鞋。

孙倩一直笑着，调皮地眨眼睛。

“哟，没看出来，这么关心我啊。”孙倩关上门对他做了个鬼脸。

李守杰一头扎进沙发里瘫成烂泥：“能不关心嘛，你是我的女神，捧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

“真的啊？”孙倩也坐下，依偎着他：“不过看你这脸色是真急坏了。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李守杰忍不住想笑，心想脸色难看不止是着急的原因，还有跟

段娜一夜风流呢。不过歪打正着，反成了关心她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