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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局丨特朗普,生意人还是政治家?

2016-12-14 侠客岛 瞭望


◆ 外交部13日回应中国轰炸机沿南海“九段线”飞行

问:第一,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将提名美孚公司CEO蒂勒森为美国国务卿,中方对此有何评论?第二,美国国防部称中国轰-6轰炸机于特朗普和蔡英文通话之后沿着南海“九段线”进行飞行,这被美方人士解读为中方对特朗普发表涉华言论的警告。中方对此有何评论?

答:关于第一个问题,我们注意到有关报道。保持中美关系健康稳定发展符合两国和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无论谁出任美国国务卿,中方都期待着与其共同努力,推动中美关系在新的起点上不断取得更大进步。

关于第二个问题,一直以来,中国军机在南海有关空域执行正常的飞行任务,我们希望有关方面能够正确看待。

◆ 关于特朗普的两篇分析文章

  • 《特朗普,生意人还是政治家?》

从整体脉络分析,特朗普的逻辑是明晰的、有意为之的,而决非“一时兴起”的任性之举

  • 《选普京的铁哥们当国务卿,这是要“联俄制华”?》

被敲定为国务卿人选的蒂勒森,是特朗普团队内部拉锯两方都可以接受的折中角色


特朗普,生意人还是政治家?


文丨公子无忌



  特朗普,“谜一样的男人”。


  如果说他的胜选,让不少人看到了所谓“精英政治”、“政治正确”的溃退的话,那么从胜选到现在他的一系列言行举止(尤其是在推特和在接受访问时),则更多地开始让外界对其的判断举棋不定——


  他的言行,究竟是一时兴起、随性而至,还是运筹帷幄、老谋深算?究竟应该注意他的商人身份带来的不同特质,还是将其视为美国候任总统,开始研判其可能带来的美国内政外交政策的巨大变化?


  就在人们捉摸不透的时候,特朗普又走了一步棋。此前的一步,是接听蔡英文的电话;最近这一步,则是在接受福克斯访谈时称,“完全理解一个中国政策,但不明白美为什么必须受’一个中国’政策束缚,除非美中就贸易、汇率、南海、朝鲜等其他议题达成协议”。


Interesting。




台湾


  先解决第一个问题:特朗普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老谋深算?这个话题的起因,是接听蔡英文的那通“祝贺”其当选的电话。


  当然不是一时兴起。事实上,无论是从他本人,还是从他身边的团队来看,美国对于台湾的政策,可能都是特朗普上任后的显著变化。


  中国社科院美国所助理研究员、中国与全球化智库特邀研究员刁大明就对侠客岛分析称,这是台湾对美持续不断、一以贯之的游说结果。比如,蔡英文之所以可以打通电话,是因为用14万美元游说了前堪萨斯州国会议员、1996年曾竞争过总统之位的鲍勃多尔;区区14万美元就达到这一效果,已经足见台湾在美之深耕程度。


  同样,从今年竞选开始,共和党内“亲台”的声音就此起彼伏。特朗普的团队中,也不乏这样的右翼人士。


  比如,大选期间,特朗普的重要幕僚Peter Navarro就曾访台,之后在《国家利益》上发布了《美国不可放弃台湾》的文章;特朗普的外交顾问、小布什政府时期美国驻联合国代表约翰·博尔顿则公开表示,美国可以逐步升级美台官方关系,直至重建外交关系;


  同时,被特朗普任命为白宫幕僚长的共和党全国委员会主席Reince Priebus,也曾在去年十月到台,与蔡英文见了面。当时跟他一起去的是特朗普的顾问叶望辉(Stephen Yeats),此君则领衔了今年新版共和党党纲中国家安全部分的起草工作。


  这份新版的共和党党纲,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创举”——将里根时代对台湾的“六点保证”写入了党纲:不设定对台军售的终止期限,不修改《与台湾关系法》,不事先与大陆磋商对台军售,不在两岸之间扮演调解人,不迫使台湾与大陆谈判,不正式承认大陆对台湾的主权。


  在刁大明看来,这份党纲称得上“罕见”。一定程度上,新保守主义、亲台的理念,贯穿了整个共和党选举的始终;特朗普当选后,也有一些新保守主义的人迅速回流,向他身边靠拢。可以说,特朗普之前对于台湾的表态,无论是称蔡英文为“President”,还是在推特上连续不断地对此进行重申、反击,一方面暴露出他对整个美国外交此前所持立场的不熟悉,另外也显示出他被共和党和团队整体思想和气氛牵着走的态势。


  从这样的整体脉络分析,特朗普的逻辑是明晰的、有意为之的,而决非“一时兴起”的任性之举。最近特朗普的话则更明确:在他眼中,美国所持的“一个中国”立场,不过是用来与中国“做交易”,迫使中国在诸如贸易、汇率、南海等问题上与之合作或作出让步的筹码。




逻辑


  特朗普究竟想做什么?


  对待特朗普的言行,中国的态度称得上“克制”。打电话时,在抗议之余,将其定义为台湾方面搞的“小动作”;对于特朗普最近的表态,外交部发言人今天则表示,台湾是“中国的核心利益”,“坚持一个中国原则是发展中美关系的政治基础,如果这一基础受到干扰和破坏,中美关系健康稳定发展和两国重要领域合作就无从谈起”,“敦促美国新一届政府和领导人充分认识台湾问题的高度敏感性”。


  低调的表态,是重申底线、以观其变的做法之一。特朗普是1952年艾森豪威尔将军担任总统之后,64年来唯一没有任何政府经验的总统;基于此,他可能会有比以往总统更长的“学习周期”。刁大明认为,一般候任总统上台后,需要有半年左右时间来适应华府生态、学习和了解美国政策传统及走向,特朗普则可能更长。


  在此之前,对于亚太战略,他不一定有清晰表达。虽然他现在不断叫嚣放弃盟友、美国优先等,但由于两党目前在亚太战略上趋同度很高,因此有可能到明年下半年APEC前后,才会有较为清晰的亚太战略阐述。尽管“平衡”、“重返亚太”的名字可能会变,但将中国视为主要竞争对手、遏制中国的战略趋势不会变化。


  这一点,从他最近的一系列做法中就有迹可寻。




地缘


  台湾《新新闻》周刊总主笔顾尔德在FT撰文指出,从现在特朗普阵营的外交战略(言行、人选)看,似乎正在朝向“攻击性现实主义”方向前进——用这一思想代表人物约翰·米尔斯海默的说法来讲,过去自由主义霸权思想下,美国到处去推翻集权政府、建立民主政权,结果多失败;如今美国要尊重各主权国家,不要试图去推动各国内部的社会改造。米尔斯海默认为,美国应该和俄罗斯建立较和缓的关系,而重点放在东亚防堵中国崛起。


  看上去,米尔斯海默的思想对特朗普是有影响的。胜选之后,特朗普没有优先给欧洲盟友打电话,而是打给了准备部署萨德的韩国;第一个接见的外国首脑,是安倍;其团队定下的第一个邀请访美的在野党领袖,是洪秀柱。同时,他的电话打给了巴基斯坦、菲律宾、阿富汗、新加坡;然后,是他频频向俄罗斯示好,不仅向普京示好,甚至表示可以在叙利亚、乌克兰等问题上与俄罗斯达成共识。


  如果把上面提到的国家和地区在地图上一一进行标注,就不免看出其地理上对中国形成的包围态势。也难怪有网友感慨,如果这一切都按照特朗普的设想进行,中国面临的地缘政治形势将有可能重演上世纪60年代态势。




障碍


  不过,特朗普面前也不是没有障碍。


  比如“联俄抗华”,有分析者就指出。就很难是在冷战中拉拢中国的翻版。时至今日,中俄之间的经贸互补程度,要比美俄强得多;中俄之间的战略冲突,也不如当年中苏般彻底。同样,美国拉拢俄罗斯,也面临着失去欧洲盟友的风险;


  又如他政策中的矛盾点。刁大明认为,一方面,在竞选中,他的语言会把美国经济的困境向外归因,中国就成了最大的替罪羊;但这一竞选逻辑则很难成为实际政治操作的逻辑。即使是他要向美国中西部“锈铁地带”的几个州兑现承诺,如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更新基础设施等,但要搞好美国国内经济,一个良好的外部环境则也是必须的。


  因此,中美在贸易差额、汇率、知识产权、贸易保护、政府采购等问题上产生摩擦是容易预期的,但这些摩擦不一定会以全面“贸易战”的局面呈现——毕竟,在这个时代,想要光荣地搞起贸易孤立主义的难度已非数十年前程度可以比拟。同样,一旦特朗普真的搞起孤立主义,除去经济上面临的困境之外,美国也同样会失去过去三十年在全球扛起的自由贸易旗手的地位——与这一趋势一同进行的,是美国“捆绑发售”的“民主帝国主义”。


  毫无疑问,特朗普的上台,无论他任命什么样的人选、出台什么样的政策,都是为捍卫美国利益进行的。只不过,当今美国财政的困难(有幕僚建议其发行50-100年期的国债)、产业的外流(使特朗普警告离开美国的公司将课以重税)、国内普通民众的获得感下降(胜选的基本盘)、在全球的战略性收缩,恐怕也将降低其在“交易”场合的底气,手中的筹码也会降价,影响其套路可能收到的成效。


  更重要的是,在许多问题上——尤其是在涉及中国底线的问题上,中国根本没有意愿与其进行交易。 




选普京的铁哥们当国务卿,这是要“联俄制华”?


文丨公子无忌、百里明颐



  左思右想,特朗普终于敲定了他的国务卿人选——世界头号石油公司埃克森·美孚的董事长兼CEO,雷克斯·蒂勒森。至此,特朗普内阁名单中关于国家安全与外交的团队已经基本成型。


  美国国务卿,仅次于总统和副总统的职位,美国国际事务的负责人,各方各派无不想将这一职位收入囊中。


  而特朗普,恰恰选择的是“出人意料”的那一个——如果成功就任,蒂勒森将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没有任何政治经验的国务卿。不过,这种“意外”与特朗普,这位没有任何政治与军事经验的总统比起来,也就没那么意外了。




角逐


  围绕这一职位,的确各方各派都展开了激烈的竞逐。之前,对于这一职位,特朗普业已“面试”过十多人。


  其中,既有曾经的总统候选人、共和党建制派代表人物罗姆尼(败给奥巴马),也有特朗普忠诚的追随者、前纽约市长朱利安尼;前美国驻联合国代表博尔顿、前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科克、退役将军彼得雷乌斯、前驻华大使洪博培、前福特公司CEO穆拉利等,都曾出现在国务卿的候选名单上。


  中国社科院美国所助理研究员、中国与全球化智库(CCG)特邀研究员刁大明告诉侠客岛,对这一职位,特朗普团队看得很重。竞选过程中,特朗普的经验问题,尤其是外事经验上的欠缺,一直为人诟病;如果这个位置可以有理想人选,将会显著地降低外界质疑。


  在特朗普团队内部,副总统彭斯、幕僚长普里巴斯都支持罗姆尼,因为这样可以释放出特朗普团结党内人才、尤其重用外交专才的信号,体现出其团队的专业度和职业性——毕竟,竞选时,罗姆尼等人曾经公开反对特朗普。


  但是,特朗普团队内的另一拨极端派则对此并不满意。他们更强调“忠诚度”——罗姆尼显然不符合这一点,所以他们倾向于前纽约市长朱利安尼。国务卿一职的反复拉锯、久拖不决,也可以看出特朗普团队内部的意见分歧与斗争的激烈程度。


  而蒂勒森,就是这样一个两方都可以接受的折中角色。




人物


  1975年大学毕业后,蒂勒森即进入埃克森美孚。这家全球最大的非政府石油天然气生产商,迄今已有125年历史,前身最早可以最速到洛克菲勒创立的标准石油公司。如果你记得《阿拉伯的劳伦斯》,就应该记得这家公司曾经在一战中发挥的作用,今天中东各国的格局划分甚至都有他们的身影。


  41年后,当年的大学毕业生,已经成为掌舵这家国际巨头12年的国际商业领袖,曾三次登上福布斯全球权势人物排行榜。


  在刁大明看来,毫无疑问,蒂勒森身上有代表大企业、大商业利益的一面,这很容易被传统的温和共和党人所接受;另一方面,他又没有任何政府经验,会被激进派认为与特朗普竞选以来反精英、反华盛顿、反建制的风格相投,所以也可以接受。


  虽然没有任何政府经验,但蒂勒森已经展现出了善于运营跨国机构的能力,无疑也具备卓越的团队运营、组织机构管理能力。毕竟,美国国务院本质上也就是这样一个跨国组织,其能力毋庸置疑。


  而在美国媒体眼中,蒂勒森丰富的谈判经验,是特朗普选择他作为国务卿的原因之一。他能够强硬地展现自己的决心,让对方放弃本来坚持的条件或利益。


  一个广泛流传的故事是,20年前,蒂勒森曾负责与也门政府进行天然气出口的磋商。最初,也门政府因为收益问题否决了协议;听到消息,蒂勒森勃然大怒,直接把手中一本五寸厚的书扔到了会议室的另一头,摔门而出。在场的也门方面谈判员和其他公司代表,则被这一场景震惊到手足无措。最终,蒂勒森成功使也门政府以最少的利益接受了这笔买卖,也让自己强硬的谈判风格为世人所知。


  今天,美孚的产业与生意遍布世界各地,其中包括许多与各国政府达成的协议。这也证明了蒂勒森在国际贸易、国际磋商方面的丰富经验。用特朗普评价他的话来说,“他不只是一个企业领导者,他是一个世界级的玩家(player)”。




亲俄?


  虽然已获提名,但要成功就职,蒂勒森还得过国会这一关。而这条路,恰恰存在一些障碍——在一些保守的国会议员看来,蒂勒森的“亲俄”标签显得格外扎眼。参议院多数党领袖麦康奈尔等就表示,对蒂勒森担任国务卿一事“持不定或否定态度”;参议院少数党领袖里德则直言,称这一提名要获通过“仍然很有难度”。


  的确,蒂勒森和俄罗斯、乃至普京都有着深厚的渊源。




  据外媒报道,1999年叶利钦当政时,蒂勒森就遇到了普京。2011年,美孚与俄罗斯石油公司签订协议,后者允许其开发据说储有全球22%油气资源的俄罗斯北冰洋大陆架;2012年,普京授予蒂勒森“俄罗斯人民友谊勋章”,这是俄罗斯授予外国人的最高荣誉之一。用克林顿政府前国防部副部长约翰·哈姆雷的话说,除基辛格外,蒂勒森与普京的相处时间“比所有美国人都多”。


  不过,在刁大明看来,所谓“亲俄”,属于第三方的说法。如果按照特朗普或者美国视角,应该说蒂勒森比较熟悉俄罗斯,熟悉普京等高层的思路、未来诉求、对国际事务的想法,事实上有助于特朗普政府重构两国关系。这一点,未必会成为参议院批准的障碍,反倒会增加其成为国务卿的优势,毕竟他对俄罗斯事务很熟悉。


  联系到之前特朗普曾多次赞扬普京并对俄罗斯释放善意,蒂勒森与普金的亲密关系,或许也是特朗普选中他的原因之一。


  不过,蒂勒森和特朗普之间也有分歧。最显著的一点,就是他曾对特朗普反全球化、反自由贸易的态度公开表示反对。若他就任后依然坚定支持和推动自由贸易,则或许可以部分抵消特朗普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对地区经济带来的负面影响。


班底


  随着国务卿提名人选产生,特朗普的外事决策班子算是正式形成了。而这个团队也是颇具争议性。


  这个班子的职位,主要包括国务卿、国防部长、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国土安全部长、首席战略顾问等。从现在看,特朗普的内阁名单,呈现出明显的“富商+军人”的特点。


  刁大明分析认为,共和党内阁富商多不稀奇,因为这也是一贯风格。值得注意的倒是军人的班底——国防部长“疯狗”马蒂斯,此前军人担任这一职位已经是1952年的马歇尔;安全事务助理认命了退役陆军中将、前国防情报局局长弗林,他曾多次发表言论攻击中国;国土安全部长约翰·凯利,也是退役的四星将军,这一职位由小布什2002年成立,也是首次迎来军人担任部长;首席战略顾问,则是曾运营极右翼新闻网站的班农。


  从履历看,马蒂斯、凯利、弗林都曾在中东战场打过仗,也对奥巴马“廉价存在”、撤出中东的软弱政策长期不满,比如马蒂斯就是在伊核协议签订前几个月辞职的。这群人对中东态势的不满,也有可能驱使特朗普在中东投射更多资源,体现美国的存在。



  刁大明认为,这样的班底人选已经可以看出,特朗普是一个政治上的“现实主义者”,甚至是有些新保守主义者的态度。这种态度,在两方面体现得比较明显,甚至偏执得极端:一是强调军事干预和介入,二是在意识形态上的保守偏见。


  这就意味着,在中东问题上,美国可能会更关注打击极端主义、重估伊核协议、更多军事介入;而如果把这种态度和做法用在亚太事务上,也会造成亚太局势的持续动荡。从这个角度说,特朗普在竞选期间大肆鼓吹的让韩国、日本等盟友负担更多军费、甚至是“放弃盟友”等,很可能是欲盖弥彰,或者是故意释放出的错误信号。


  换句话说,他们想要的亚太战略,其实是奥巴马政府的强化版,希望有更强大的军事介入,以及意识形态划界;用共和党内部保守派发在《外交政策》上的文章的话讲,这叫“用实力促和平”。


  之前侠客岛已经分析过,特朗普上任后将会有一个相对漫长的“学习周期”,在学习期结束之前,不会有明确的、成型的战略。但在这一周期中,也有许多不确定性因素存在,比如以特朗普易怒和应激的性格,如果有突发事件发生,相应过激的反应,也可能带来不可控的意外,甚至提前中止其学习期。


  因此,无论如何,中国都应当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任何一个国家都有其核心利益和底线,而这些显然是不能用“学习期”和“试错”、“试探”等借口来挑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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