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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卓:每一次写稿都是生命的增肥运动 | 三明治写作者访谈之三

2016-08-19 万千 中国三明治



文 | 万千


快要离开《人物》杂志的时候,张卓看着面前的杂志封面墙,感慨道,“从这到这,这一排全是我写的。”

 

张卓是《人物》杂志前两年封面报道写得最多的记者。自2012年《人物》改版时,她就加入其中,四年时间内从记者到主笔,再到副主编。她见证了这家中国优秀人物杂志的“黄金时代”。今年7月11日,她正式加入科技媒体36氪,任36氪媒体公司助理总裁。

 

加入36氪之前,张卓几乎已经决定了要转作品牌工作。在快要入职的前一夜,36氪的媒体总裁冯大刚找她聊了一晚上,于是她改变了主意,只因为冯大刚说了一句话打动了她:

 

“让每个记者都有尊严,看看通过我们的努力,内容商业化能做到怎样的程度,一家以媒体为属性的公司,能不能很好地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可能也是自己心里还是不想离开媒体吧。当时感觉自己第二天马上就要结婚了,结果被另外一个人给抢了。”张卓说。

 

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毕业后,张卓所面临的2006年的媒体还处于黄金期的尾巴——曾经盛极一时的经济类媒体已显疲态,各类都市报、杂志仍然强劲,中国第二代互联网公司也刚刚抬头,web2.0未完全成气候,再过三年,微博才会诞生。

 

那时,张卓在北京当地的一家报纸《北京青年报》的《青年周末》就职。负责演出、剧场等文化生活相关的版块,她对这一板块的内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在写作上也没有什么野心,很散漫地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忽然有一天,她看到一个在杂志工作的大学同学已经开始为杂志写封面,便问自己,我为什么不能写报纸头版呢?于是就去找主编,要求写头版文章。

 

主编问她:你一个天天做吃喝玩乐板块的,怎么写头版文章?

 

张卓说,那我报两个选题,写出来你看看行不行。

 

张卓非常清楚地记得一个选题是关于北京的小剧场之死,另一个是奥数之痛。写完之后,主编很惊讶,将这两篇文章都刊登在了报纸的头版。但写完这两篇文章之后,张卓就从报纸辞职了。这大概算是她记者生涯的第一次写作意识的觉醒。

 

那时2008年北京奥运会前后,突然像是刮起一阵春风般,在资本的力量下,冒出了很多新杂志。离开报纸之后,张卓先后去了《中国周刊》和《全球商业经典》做记者。“现在看我的简历,好多杂志都倒闭了。我很担心未来一个不了解媒体的雇主看到我的简历,觉得我是一个骗子,都不知道从哪里做背景调查。”张卓笑着说。

 

而2012年加入《人物》,在张卓看来,是她记者生涯的一个重要节点。

 

《人物》汇聚了当时中国青年报、南方周末等很多鼎盛时期的核心成员,从创刊初期,这本立志做中国最好的人物报道的杂志就有不少严苛的职业规矩,比如,每千字一个信源。一篇近万字的人物采访,除了采访对象本人之外,要找十个受访者,包括朋友,亲人,陌生人等不同纬度。再比如,直接引语当中的句子必须和受访者本人说的话一字不差。

 
以往的每个周一,张卓都会到位于建外SOHO的《人物》杂志办公室开选题会

每次采访一个人物,编辑会要求记者把市面上所有找得到的有关这个人物的材料都看一遍。基本上一篇一万字的稿子,要看的资料加起来至少也有五、六十万字,有时候这些资料还不止要看一遍。

 

那时候张卓对于自己的写作状态还摸不准,按照“野路子”来写作,当编辑第一次编辑给她拿来那么多采访资料的时候,她的第一直觉就是“要疯了”。她永远记得当时和她合作最多的《人物》副主编张捷的话:你要不看的话,我看。“在那种情况下,你的编辑都比你卖力,你怎么好意思不看?”张卓说。


后来,她逐渐发现这种高强度的训练对于一个记者的成长而言是必须的。在写罗大佑的封面报道时,时间特别紧迫。原定的封面黄了,张卓临时接到任务说要飞去三亚采访罗大佑,顶替这一期封面。那时距离杂志下厂还有一周,张卓和张捷立刻乘飞机到海南采访罗大佑,同时再搭配其他记者在北京完成外围采访。最后的稿子是张卓花了两天时间写完的。编辑张捷在看了这篇稿子之后,几乎没怎么改,就送下厂了,张捷和她说,这次状态还不错。


今年6月刊的《人物》封面人物是体育明星郝海东,这也是张卓最后一次写封面报道,虽然那时候她已经拿到离职单了。在编辑已经看过说稿子没问题了之后,张卓还一直修改着自己的稿子,基本上一周没怎么睡。

 

到今年,刚好是张卓做记者的第十年。媒体分崩离析的时代,优秀的媒体人出路其实很多:影视IP 、品牌公关、新媒体创业……在传统媒体作为一种产品已经几近破产的今天,也有很多媒体人在跳出媒体的视野来思考新的传播产品形态。

 

离开《人物》,她尽量表现得淡然,但内心却百感交集:“非常感谢《人物》杂志。在这里的四年,几乎是我记者生涯最搏命的四年,我从一个散漫的、毫无职业目标的年轻人变成至少还算合格的特稿记者,永远怀念这个团队教给我的一切。”


张卓选择加入36氪负责媒体管理。36氪是一家和杂志完全不同的媒体,最显性的一点就是现在每天的工作要求坐班,张卓一开始还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工作方式。第一天来到36氪报到,坐在自己的新办公室里,想到那天是周一,下午本应该在《人物》的办公室里和大家一起开选题会的时候,内心特别失落。但很快,她发现坐班效率其实更高,大家随时讨论的业务氛围也很好。


她现在的生活很固定,每天10点到7点到中关村上班。在路上通勤时间为30分钟左右。晚上下班之后,她会看会书或者看会美剧。

 

《人物》前主编的李海鹏从《时尚先生》离职,于今年六月加入了韩寒的亭东影业,获得了媒体的高度关注,并且将他的职业选择赋予“媒体人转型”的样板意义。在这个行业里面,离开或转型早已不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

 

张卓说:“这就是时代,我对这个行业没有什么可焦虑的、也没有可抱怨的。”

 

而张卓现在接触到的互联网的年轻的记者们,也不再是遵循传统媒体要求下在高强度的训练中成长起来的记者,“很年轻,很稚嫩,甚至按照传统新闻的标准来说的话,写作都不是很过关。”但是这个团队所蕴含的热情、好奇心和对商业的敏感度让张卓充满兴趣。

 

前段时间优步中国和滴滴宣布合并,36氪的“深度”栏目立马出了一篇《Uber中国被合并后的48小时,以及他们拼搏过的900个日夜》,在24小时内突破10w+阅读数量。36氪现在成立了特稿部门,招募了一批媒体行业的顶尖人才,张卓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篇稿子的编辑,但为这篇稿子联系了一个重要的外围采访。

 

现在,她把自己定位为一个产品经理,希望能够在新的媒体环境中建立一个生产故事的流程和专业气氛,以及源源不断地有生产故事的产品出来。“写作对我来说,更多是从产品的角度切入更多,拿到一篇稿子,我会更多的思考,这个稿子有没有意义,有没有价值。有没有击中社会人心。” 

关于在30岁之后这次职业变化,她并不认为是受到谁的影响,或者按流行的话来说是“随浪潮滚动”的举动,她只是单纯地认为一个人的成长和职业规划未必是和一本杂志完全步调一致的。她想了想,说:“纸媒这个东西,从整个行业来看,还是有点慢,写稿子,上版,印刷,发行,整条生产线都拉得太长了。”

 

现在张卓每天接触的都是中国互联网行业里面早期创业项目,每一个项目对于这个做了十年记者的人而言,仍然是全新的、充满魅力的,但三十三岁的她并没有在担心隔行如隔山的说法。她说,之前每次采访一个人物都面临的是一个崭新的领域:小说、音乐、体育、互联网领域……每个采访都要从头准备,阅读资料,学习。

 

记得离开《人物》前,她告诉主编张捷:“在人物做过那么多根本想象不到的难事、苦事,现在回头想想,很多不可思议,但今天我要离开时,忽然发现,未来任何事情都不会让我害怕。”

 

8月份,在北京中关村,三明治记者和张卓聊了聊非虚构写作和她的新工作。

 

见面那天,她穿着一件黑白横条纹的短袖T恤,黑色运动凉鞋,背着书包。她说话语速很快,在回答问题的时候喜欢先用简短的句子把观点直接阐明了,再做解释。在她的朋友圈里留着这么一条状态:

“每一次写稿都是生命的增肥运动”。 





三明治:小时候想过要走职业记者发展道路吗?

 

张卓: 小时候,我作文一直都还不错。我记得我参加过一个全国作文比赛,得了一等奖,所以那时候我的语文老师就对我特别好。文科班每周都要坚持写周记,我们老师并不规定周记一定要写高考的那种议论文体。她强调的是说,一周之内,无论是你看过电影,看过书,哪怕是一件小事,只要你有感而发,你都可以写。

 

每次老师都给我回一整篇评论。她不是用老师那种口气,而是用朋友的口气回复我的。我觉得那时候,写得比现在好多了。讲真的。不是文笔,不是意识,而是初心。

 

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觉得文字的魅力太大了。后来高中的时候,我们还干了一件事,就是做了一本学生杂志。名字是我起的,叫《新蜂》,英文名叫NEW BEE。那时候我们还设了很多板块,包括采访老师,采访同学。自己印刷,自己卖。但那本杂志很快被学校封了,因为里面有很多调查性报道和所谓的揭黑性报道。后来,我还因为这本杂志,在教导处被罚站了两天 

 

但当时我第一次意识到做一本杂志的成就感是这么强烈。因为没过多久,年级里所有人都在问,怎么给你们杂志投稿,或者问你们什么时候可以采访这个人,或者问我写了本小说能不能在你们杂志发一下。

 

其实我父亲是律师,考大学时,母亲很想让我考法律系。可是我对法律完全没兴趣,我想学新闻。

 

读大学的时候,人大新闻学院有一份特别有名的学生报纸《新闻周报》,类似学生届的《南方周末》,为这份报纸工作给了我很大的锻炼。我依旧记得这份报纸当时的口号是“实现最纯真的新闻理想”。我在那里学习到了怎么写稿,3个W是怎么回事,什么是倒三角,以及知道了真正的做记者应该怎么去提问。而且那时候师兄师姐还会帮忙改稿,氛围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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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治:在做记者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习惯吗?

 

张卓:我从来不拖稿,除非是我真出事了。我绝对不拖稿是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记者会拖稿。他们说,因为从你想写到开始写,那是一个巨大的过程。比如,玩玩淘宝啊,弄弄猫啊,在沙发上“春生躺”一下啊。然后,有些记者心里压力特别大,当他写第一句的时候就在想说写不好怎么办。我说“天哪,你们都不写,你怎么知道你写不好。”我真没那么大心理压力,我就是开始写。写得不好可以重新删掉,但是一定要让自己开始写。

 

我们曾经有和欧逸文做过一次交流,他每天八点钟都会强迫自己在桌前写作,然后写到中午,忽然翻之前的文字,骂自己,你怎么写那么烂,删除,然后重写。

 

但是记者一定要开始写,所以说,写作者是需要自律的。

 

三明治: 所以你在写作的时候,不会被其他事物分心?

 

张卓:不会。有时候,我会和自己说,今天八点到晚上八点,你必须坐在这里写。别说什么艺术家一定要在一个好环境里面,要喝着咖啡,伴着外面的雨声写作。写作者都很苦,无论是海明威还是村上春树,他们都是按照高度职业自律去写的。那些优秀的作家,都是在他们写了一百万字的作品,才长出那种所谓的“写作之花”。我觉得写作一定是要经历一个巨严酷的训练,才能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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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治:那你怎么看待写作灵感这件事呢?

 

张卓:我觉得这也挺扯的,对非虚构完全没必要。采访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自己要写什么,对你这篇文章的意义和价值有一个大致的把握。如果这叫非虚构的灵感的话,成熟的记者在采访过程中就应该有意识了。然后写作的时候没有什么灵感,就是按部就班,把材料吃透,提纲列好,一步步往下写。

 

我觉得只有文学家、小说家才需要灵感。而且灵感真的不是说坐那就有了,我看过一句话是说“灵感就是在某一刻的时候,你忽然觉得上帝钳住了你的双手”。就是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但你那一刻全部写的都是超出你自己写作水平的文字。但我相信,这种也是经历了一千个小时的训练才能写出来的吧。


三明治:你在写作中,有没有经历过困境,真的觉得写不出来的时候呢?

 

张卓:有,经常。熬,就得熬。没办法。强迫自己稍微歇一口气,比如说喝口水,再把材料看一下,再把前面得文章读一遍。有时候我的习惯是,先拿本书随便看看,找找语感。或者你可以再想想看自己到底想写什么,换一个思路。但是你千万不能说我不写了。

 

有些人是可以每天列好计划,然后在10天内按部就班把一篇文章写完。我不行的。我必须得一气儿写下来。

 

三明治:你觉得自己是有写作天赋的人吗?

 

张卓:讲真的,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特别有写作天赋的人。我没有那么感性。我对稿子要求超简单:第一,这件事你讲没讲清楚;第二,你写得爽不爽。如果这两件事你都OK了,这个稿子我觉得肯定会是个不错的结果。写作对我来说,更多地是从产品的角度切入的。这个稿子有没有意义?有没有价值?有没有击中大众的心?这个是我感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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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治:你自己会反复修改你的稿子吗?

 

张卓:会。我觉得稿子修不修改这东西,对提升还是很重要的。但是,每一个记者一定要对自己的能力有一个很好的认知,一定要用与你现在的写作能力相符的技能去写。为什么有些记者写不出稿,或者反反复复写稿子?或许就是因为他想使用一种超出他能力的技能,或者说他的素材根本不饱满,就想把文章提升到一个更高的点,才会发现写文章很费劲,要反反复复打磨那个东西,想把自我的元素加进去。对我来说,写作这件事有规律的,就是你采到多少材料,让材料自己去说话。就是这样。

 

我觉得所谓的非虚构写作圈,很多人都被虚荣心困住了。在写作上,我是什么水平,我就把这个水平很好地展现出来就可以了。但很多人都忘了写作最重要的东西,被很多其他东西困住了——这个行业很多人写作是为了要写出一篇10w+的文章,或者写出一篇很好的故事,或者说一定要展现自己某个写作技能,或者说非要扛起非虚构写作这个贫瘠领域的大旗。

 

我全都没有这么想过。我的想法只是说,我诚实地面对这堆材料和采访对象和我讲述地故事,把我原原本本的能力和初心写好,就OK了。

 

三明治:在你后来在做编辑的时候,会对记者要求比较严厉吗?

 

张卓:会。我是《人物》说话最直接的记者,以及,我早年的时候经常给记者重写稿。我觉得我做编辑比较强势。有时候张捷和我说,这稿子一看就是你编出来的。没办法。有时候我很着急,也没时间和记者继续熬。我就和他说我想要什么什么,你就去给我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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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治:离开《人物》的时候心情是不是很复杂?

 

张卓:《人物》至今为止也是杂志中做得不错的杂志。对我来说肯定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回忆,或者说人物这个平台或多或少成就了我,帮助我长大。但是有时候一个人的成长和职业规划未必和杂志是一样的。

 

前几天,我上了一个所谓的媒体培训班。老师一来就问,你觉得杂志有什么问题?我觉得其实中国杂志的问题特别多。第一是体制问题,第二是生产方式的问题,第三,就是很多最好的新闻没有办法报道,比如说时政,比如说社会,比如说商业报道。但是这些东西,恰恰是美国新闻的主流视角。所以到最后你发现,一本杂志做到最后,内容已经做到很好了,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面已经做得很好了。所以我觉得我在杂志的工作经历是了无遗憾的。

 

三明治:会不会为黄金时代过去了而感到惋惜呢?

 

张卓:不会。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潮流,我不能左右潮流。这和读书是一个道理,现在大家还读书吗?还有读书的习惯吗?还读小说吗?还读经典吗?非虚构人们到底看不看?我觉得这就是时代,没有什么可焦虑的,可抱怨的。但总归还有人在做这些事情,总归还有人在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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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治:你现在对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张卓:媒体管理。其实在《人物》的后期,我就想了很多。首先,写好一个故事很难。其次,我觉得在新媒体时代,每一个记者有时候不但是一个记者,他要有BD的意识,就是你怎么把你的稿子推出去,你是推到知乎还是推到微信,你是几点推,你怎么去推销自己?这背后都包含着产品经理的意识。

 

所以你现在问我说,我是一个故事的写作者,或者说是编辑,我觉得都不太准确。我觉得我应该是一个产品经理。我更希望建立一个生产故事的流程和专业氛围,以及有一个源源不断地生产故事的平台出来,包括围绕这个平台,为用户提供更多的价值,然后慢慢地把媒体变得有价值。

 

36氪在讨论媒体价值观,定了几个方向,比如面对未来,价值判断,每条新闻都有价值。这是对的,因为信息过滤系统已经崩溃了,作为内容生产者如何为用户提供更高效的内容产品呢?我觉得很多传统媒体的问题是有价值观的,但稿子未必有其他价值——媒体的价值说俗气点,就是能不能离钱更近,能不能影响真正你想影响的人,能不能由此而衍生其他的,别人替代不了的精神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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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治:你怎么看待“纸媒衰退”的论调?

 

张卓:现在每个人都在唱衰纸媒,都在说纸媒这个行业有多么不好。其实我一直都很反对这个说法。我觉得很多人都未必在这个行业里做得有多好才离开的。我觉得纸媒依旧带着它巨大的光环。只是我自己的职业发展可能有另外的规划了,比如说我很想看互联网公司,我很想接触36氪的早期项目和投资的策略方法。那些人在唱衰纸媒的时候,是非常不负责的。

 

三明治:现在会给36氪的年轻记者传授杂志的写作标准吗?

 

张卓:我不确定大家感不感兴趣,也在观望,或者说,在适应年轻人。但是在36氪呢,有一些选题我听着有兴趣,我还是会亲自去做编辑的。这是一种职业习惯,当你已经毫无理由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故事的时候,就不要放掉它,让记者去完成这个故事。现在其实我自己手里有一篇稿子。我是一听到这个,就知道这绝对是个好故事。内容也是产品的一部分。

 

写作这门技术,你一辈子都不会丢掉。即使你50岁,想要去写一个非虚构文章或者想再去一本杂志应聘,你还是有这个技能的。我想在我做了记者做了十年之后,很多东西已经不是技巧了,而是肌肉训练。这个东西我也一再和我的年轻记者强调,在你刚开始写稿的时候,不要去想技巧。你就大量地写。你写10万字和你写20万字,你的能力绝对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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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治:目前有没有自己的写作计划?

 

张卓:有。我想挣了钱就去。但是很多人也跟我说,你别扯了,挣了钱你也不会去了。因为写作确实太苦了。在我进这个行业的时候,这个行业有前辈、有同辈、还有后辈,整个行业是有一个传承的。可现在我往后面望去,发现再没有任何一个实习生能写出来一篇像样的稿子了。然后前辈们不是各自做电影、做公关,就是创业了,就是可能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所以现在新闻业最大的问题是,这个行业是没有传承的。

 

其实我也不想说我一定要做非虚构。所谓写作,就是爱好就行了,我对所有大张旗鼓说自己要做非虚构写作平台的地方,都心存怀疑,对那些反反复复讨论非虚构写作的同行,也心存怀疑——做就好了,哪有那么多时间拿出来说呢?

 

而且我真的也劝年轻人,如果想出名,你可以用很多方式出名。但是如果你想通过非虚构出名,这真的真的是个很苦的事情。我觉得只有在记者行业里做到五年以上,才有可能真正懂什么叫非虚构。但是仍然再次强调,纸媒对于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轻人来说,依旧是个份很好的工作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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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三本写作者应该读的





推荐的这三本书严格意义和非虚构写作无关,总觉得,人是要读一些无用之书。日本的现代审美包括很多好莱坞电影对东方元素的借用,基本意识来自《阴翳礼赞》,空、留白、间歇~这种意向性的感官体验对我启发很大,这本书之前绝版了,今年出了新版。


茨威格的《昨日的世界》,看完这本书的那天,我心都碎了。

《希特勒的心态》一套三本书,以人类学的视角剖析了三位伟人,仍旧很多外界意料之外的素材。不剧透了,剖析一个人的多样角度。






点击阅读原文,阅读张卓的代表作之一,《郝海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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